一张西南联大的毕业照

西山苍苍,滇水茫茫。

这已不是渤海太行,这已不是衡岳潇湘。

同学们,莫忘记失掉的家乡!莫辜负伟大的时代!莫耽误宝贵的辰光!

赶紧学习,赶紧准备,抗战,建国,都要我们担当,都要我们担当!

同学们,要利用宝贵的时光,要创造伟大的时代,要恢复失掉的家乡!

——国立西南联大《勉词》

抗战时期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是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当时的私立天津南开大学联合组建而成的。

现在的云南师范大学校址,就是当年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旧址。当时西南联大的办学条件因陋就简,不光经费紧张,就连教室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联大刚到昆明时,所有的校舍全靠租房解决,散布在昆明的各个地方:理学院在大西门外昆华农校;工学院设在拓东路上的迤西、江西、全蜀三个地方会馆;文、法两个学院在昆明寻不到立足之地,只好借用原蒙自海关、法国银行和希腊歌胪士大洋行等闲置的房产,先上起课来。


1943年,西南联大工学院机械系应届毕业生合影

这张西南联大工学院机械系1943届毕业生合影照片,是当时西南联大师生生活学习的真实写照。这届毕业生中包括后任的外交部副部长和第二任驻美大使的章文晋(第三排左四),中国火箭专家、航天部总工程师杨南生(最后排左二),中科院院士、技术科学部的王补宣(二排右一),华南工学院教授周泽华(后排左五)以及笔者的伯父郑以纯(后排右一)等,前排的教职员有机械系主任李辑祥先生(前排左三)和孟广喆(前排左二)、刘仙洲(前排右二)、吴仲华(前排左一)等教授和讲师。

照片中右上角第一人就是笔者伯父郑以纯先生(1919-1959),他早年随笔者祖父在日本长大,回国后在上海南洋模范中学读初中,后在上海中学高中部读机械工程科。1939年考上西南联大工学院机械系,1943年毕业之后就到交通部运输署一个汽车工厂去工作。后来整个工厂并入驻华美军后勤汽车车辆厂,直接为抗战服务,为打通和保障滇缅公路抗战生命线作出了贡献。现在昆明云南师范大学校内(1998年北京大学百年校庆时在北大西门内也复制一个)矗立着一个纪念西南联大抗战从军毕业生的纪念碑,上数左面第十三排第二个就是郑以纯的名字,石碑的纪念正文是由当时的联大教授吴晗撰写的。

抗战胜利后,他继续在陆军联勤总部运输署供应司做材料科长。在周围都是黄埔系少壮派军官和军统、中统特务的艰难环境下,1948年郑以纯加入中共地下党(年轻时就受中共早期地下党员堂哥郑畴影响接近党的外围组织),他以国民党军四零三汽车厂副厂长的身份直接为革命事业做了许多工作,特别是为配合解放大军渡江南下,他组织保护武汉的四零三汽车厂设备和器材厂房,组织全体职工罢工、闹工潮抗议厂长贪污公款,拒绝转移后迁。

解放后他成为新中国汽车工业的先驱者之一,曾经担任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武汉汽车厂厂长,中南军区后勤部车辆管理处副处长,曾为四野攻打海南岛到香港采购船只。1953年,由于他曾经有过管理汽车工厂的经验,遂调任第二汽车制造厂筹备组副组长,后任第一汽车制造厂(对外称国营652厂)技术处副处长、工具处副处长和设计处副处长,直至1955年调哈尔滨工业大学发动机系任教授兼系主任。在第一汽车制造厂担任工具处副处长期间,他发现当时我国虽然全面引进了苏联吉斯汽车工厂的所有机器设备和技术图纸等,但吉斯工厂的管理规程等软件却被忽视了,于是他在调研了哈尔滨工具厂引进的相关苏联工厂的管理规程之后,打报告给北京主管部门,强力要求全面引进苏联的吉斯汽车厂管理规程,从而完备了我国汽车工业的管理软环境,保证了1956年我国解放牌大卡车的成批量生产。

我的伯父郑以纯先生作古已多年了。尽管他遗留的物品无多,除了这张珍贵的毕业照片外,仅有一套陈昌浩编写的上、下集的《俄华大字典》,还是由他从美归国的西南联大好友吴仲华院士(中科院力学所副所长、中科院工程热物理研究所所长)访苏时借用的,在伯父去世多年之后由吴院士和夫人李敏华归还;但是,伯父所遗留下来的西南联大的精神是永垂不朽的,是我们家族乃至整个社会的精神财富。正如《西南联大进行曲》中的“凯歌词”所唱:

千秋耻,终已雪;见仇寇,如烟灭。

大一统,无倾折;中兴业,继往烈!

维三校,如胶结;同艰难,共欢悦。

神京复,还燕碣!

作者:郑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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