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 远征军神枪手陈仲裕
作者:陈永新
说来惭愧,如果不是中央台二0一一年热播的四十五集《中国远征军》电视剧和凤凰卫视播放的同名纪录片,我对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历史几乎一无所知。此后,我对那段历史着了迷,寻找一切与它相关的文字、音像资料,才知道七十多年前,在抗战最艰难的时刻,中国政府为保护海外援华物资的唯一陆上通道——堪称抗战输血管的滇缅公路,派出了十万青年组成的中国远征军去缅甸抗击企图扼杀此大动脉的日本侵略军,那是自甲午战争以来中国人第一次走出国门征战,但天不佑我中华,第一场战役远征军铩羽而归,近五万英烈埋骨野人山莽莽原始丛林,忠魂无寄,惨绝人寰。抗战血管为日寇掐断。两年后,重整旗鼓的中国远征军从印度蓝姆伽基地出发展开绝地反击,一路攻城掠地、摧枯拉朽,以牺牲一万八千多人的代价歼灭日寇二万八千余人,终于重新打通滇缅公路,与扫荡滇西日寇的另一支远征军胜利会师在云南畹町。
那是一场何等惨烈、何等气壮山河的大战役啊!从抗战历史的角度看,如何评价它的功绩都不为过,可惜,这段历史被尘封、湮没得太久了,以致于现在的年轻一代不但一无所知,而且态度漠然。
二0一一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在我们诸暨东白湖镇的大山里,居然还有一位曾参加过当年缅北大反攻的远征军老兵陈仲裕健在,他曾是中国远征军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将军麾下师部直属狙击手小分队的神勇狙击手,曾以一枪毙敌之神威、百步穿杨之神勇,共射杀日寇九十二名,被远征军司令部授予“杀敌功臣”称号。据称:现存于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远征军名录里,浙江诸暨陈仲裕赫然在列。
老兵不死!历史不死!听到诸暨的大山中还湮没着这么一位传奇英雄,我激动不已,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立即驾车赶到老英雄家中,此后七八年间无数次拜访探望,也请老伯来我家作客,老伯已经把我当成了家人,我渐渐走近老伯,也由此走进了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
一九四三年,正是中华民族进入最艰难黑暗、苦撑待变的抗战时刻。由于第一次远征失利,中国唯一接受援华物资的陆上通道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按国民政府的统计,如险像环生的驼峰航线再被切断,国内所有抗战物资仅够支撑三个月,在危如累卵的生死存亡关头,国家再度召唤知识青年从军。其时仲裕伯年方十八岁,正在上中学,目睹家乡诸暨被日寇蹂躏,听老师说国家正在招募远征军,热血沸腾,立即赶到已迁至大山中的战时诸暨县政府报名,由于诸暨县城已被日寇占领,铁路、公路已全面切断,县政府派出一名副官护送三位学生兵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步行一个多月后来到江西横峰河口,进入教导团集训,八个月后,教导团奉命从一百四十五位学员中挑出仲裕伯等三十二位优秀士兵,再度步行一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经湖南进入重庆,然后乘坐从驼峰航线送军用物资到重庆的美式运输机直飞印度蓝姆伽中国远征军训练基地。
到达蓝姆伽后,仲裕伯进入新编三十八师,由于其训练时弹无虚发的成绩,他后来又被编入了直属师部的狙击手小分队,直属小分队共三组,每组三人,其中两人为扛枪弹及后勤,仲裕伯为狙击手。在那里,他见到了师长孙立人——中国抗战史上军级单位歼灭日寇最多的指挥官,被英美媒体誉为东方隆梅尔的战神及中缅印战区参谋长美国人史迪威将军。
在蓝姆伽,农家子弟陈仲裕大大地开了洋荦,接受了美军顾问主导的一系列丛林作战训练。战斗服、丛林靴、夹克胶皮雨衣、步话机等一应装备齐全,枪弹更是到了奢侈的程度,强大的美式物质装备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剩下的就是中国军人从来不缺的视死如归的勇气了。
一九四四年四月,集训完毕的三十八师离开蓝姆伽,翻越野人山,攻打被日军盘踞的战略重镇密支那。两年前,正是由于密支那被日军占领,切断了五万远征军将士的归国之路才使数万忠魂埋骨野人山。
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漂亮的空降兵奇袭密支那机场开始之前,仲裕伯所在部队已一路横扫驻扎野人山的日寇,在密支那附近先行埋伏下来,大反攻开打以后,仲裕伯出神入化的枪法便上演了一幕幕一枪爆头的当今美国大片式的酣畅淋漓的绝杀。
“一枪一个,一枪一个,狗娘养的日本佬,只要我枪一举起,没一个活下来的”,说到当年的情景,仲裕伯仍是豪情万丈。在野人山,当他们听说对方守军日本第十八师团是南京大屠杀元凶之一,将士们恨得两眼喷火,恨不得活剐了鬼子。
作为狙击手,仲裕伯接到的严格指令是只允许打日军指挥官及机枪手,不准打普通士兵,以确保狙杀重点目标。我好奇地问鬼子中弹后是如何倒地,他解释说这取决于鬼子起立时的站姿,如鬼子小队长抽出军刀向前作冲锋姿势过来,一枪过去必向前扑倒,如重机枪手射击间隙站起来时,一枪过去必是朝后仰倒,而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枪打完立即跳跃至边上隐蔽,否则对方狙击手马上就还击过来,仲裕伯的一位伙伴就是在干掉一个鬼子小队长后兴奋起立时被对方狙击手同步射杀牺牲。那天说得兴起,八十八岁的仲裕伯居然在家门口两棵硕大的银杏树下来回跳跃三次演示,然后露出一丝狡黠微笑说:打仗也要刁一点的。孙立人曾对我说:狙击手首先要保护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一九四四年七月七日,在芦沟桥事变七周年之际,孙立人发布了总攻命令,在中国远征军排山倒海的冲锋下,日本鬼子终于崩溃。伊洛瓦底江因山洪裹挟泥石堵塞,江水漫灌进敌军碉堡,负隅顽抗的日军密支那最高长官水上源藏少将从碉堡里挥舞手枪冲了出来,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的仲裕伯从战友手中接过一支冲锋枪正欲一个点射灭了敌酋,忽然后领被人一抓拎起跌在一旁,原来是一位营长大声呵斥:上级命令抓活的。间不容发之际,水上源藏连开两枪,递冲锋枪给仲裕伯的战士和另一位冲到面前的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水上源藏旋即将手枪顶住太阳穴自杀。
这是一个何等重要的印缅战场战争细节啊!如果不是亲耳听仲裕伯多次余恨未消的讲述,这一重要情节几乎被所有文字、影像作品遗漏、歪曲了。近日看到某地方台军事栏目,主持人也抑扬顿挫地说水上源藏切腹自杀,即便其他作品也都称水上源藏在大树下举枪自杀,并无自杀前再连开罪恶两枪的描述。
仲裕伯称战后他曾多次找上级告营长的状,认为营长把他拎到一边害得两位战友送命,即使活捉,我打伤他后也可活捉,战事纷乱,告状终无下文。
我忽然莫名地恨起那刻板的军令,如果当年仲裕伯那一梭子点射出去,缅甸密支那战场上敌方最高长官是我诸暨神勇小兵射杀,那是何等荣光的事呵!那手刃敌酋的畅快感可陪伴老伯多少年呵!
密支那战役结束后,新三十八师师部根据三人狙击小组另两位后勤人员统计,确定陈仲裕“一枪一个”,共毙敌九十二名并载入记录(据仲裕伯说他自己数着是一百零一个,不过他说这个不去计较了,反正百把个吧)。
这是一个何等传奇的英雄人物呵!轻描淡写的一句百把个,如果是在另一阵营,恐怕至少要官至师、团长了。在密支那举行的庆功大会上,二十岁的陈仲裕被评为“杀敌功臣”,并由孙立人将军和史迪威将军亲手为其佩带了两枚勋章。
可惜那些熠熠生辉的勋章都在文革期间被抄家者扔掉了。
由于历史的原因,远赴缅甸为国征战的经历非但没有给仲裕伯带来无上荣光,反而蒙受了无尽的屈辱。
远征军班师回国后,仲裕伯随部队驻防上海吴淞口,后来听说部队又要开拔去东北打内战,挺有主见的他便来了气,说我当兵是为打日本鬼子来的,打自己人我可不干。长官对其严辞训斥,关了其半个月禁闭,但碍于其杀敌功臣身份,未再予以深究。后来,仲裕伯以离家久了,想回家看看为由请假,离开部队后便一去不返做了逃兵。
尽管没有参加内战,但曾经的国民党兵身份仍使他吃足苦头。
文革期间,偏居一隅的仲裕伯也不得安宁,村里的几个造反派头头组织批斗大会,喝令国民党残渣余孽、反革命分子陈仲裕跪下,一生倔强的仲裕伯大喊:“我去缅甸打日本佬不是反革命,我只跪父母长辈,另外任何地方坚决不跪!”几个民兵上来便强按他的头让他跪下,仲裕伯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反抗,最后被打断三根肋骨,重伤倒地,可怜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都毫发无损的战斗英雄,却倒在了故乡冰凉的水泥地上。
好在时过境迁,仲裕伯对那段屈辱的经历已看得云淡风轻,他笑着说:都过去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吃苦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斗我最起劲的几个人六十岁不到都死掉了,我总比他们多活了三十年。
鉴于远征军老兵渴望官方确认的心态,为了给其心理上的安慰,我有一次特意请两位好友与我同行,一位是老伯所在辖区的党委书记,另一位是城里的局长,老伯起初十分高兴,后来那洪书记随口问了一句,抗战结束后你哪年回到老家的?没想到引来老伯长久的沉默。我起初大为疑惑,待我后来再单独去时,才知道他对书记问他归来日期十分敏感,认为一九四五年回来就是没参加内战,一九四九年以后回来便是打过共产党。我赶紧解释说书记并无此意,只是随口一问。见老伯仍不开心,我心头掠过一丝悲凉:多年的政治运动生涯,终究给老伯这一代蒙受屈辱太久了的人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伤痕!
二0一0年时,民政部下发文件,给幸存的抗战老兵每人一次性发三千元补助,老伯获悉后,兴冲冲地赶到民政局,接待他的小伙子听老伯自报是中国远征军老兵,便漫不经心地说:哦!是国民党的兵,你去台湾领吧!老伯闻言勃然大怒,八十几岁的人起身非要搧那小伙子耳光,后来吵闹声惊动相关领导,特地郑重向他道了歉,对他表示敬意,但文件规定限于共产党老兵,他们也无能为力。那领导说要请老伯吃饭赔罪,老伯手一挥说算了,你们吃的是公款,如果你们允许我请就跟我走,那领导连说担当不起。
我为那位无知且失礼的小伙子悲哀:如果没有当年老伯他们一代的浴血疆场 ,能轮得到你坐这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吗?
十多年前,老伯在老家一处山坳里选了墓地,并请人制作了墓碑,墓碑前面的黑色花岗石上,凿了一段关爱抗战老兵网献给他这位远征军老兵的话:你们奋勇杀敌,击败了日本侵略者,你们是民族的脊梁,是中华民族的英雄,理应得到后人的尊重与怀念!
看来,无论八十年的风云变幻,时空身份的切换,老伯最看重的还是中国远征军战士的身份!
相比于他的老长官孙立人将军,仲裕伯百年后能魂归故里已是万幸。一代战神孙立人二十多年前在台北去世,由于其遗言:不葬大陆、棺不入土。至今棺椁仍置于墓地地面,令人扼腕。据称将军出殡时,台北街头上千人点香烧纸跪拜。
二0一二年夏天,我去安徽芜湖出差,中午四十度的高温下找到远征军名将戴安澜将军的墓地时已是浑身湿透,望着芳草萋萋的墓地,将军凝视远方的铜像和徐向前元帅题写的墓碑,我虔诚地躬身祭拜,一时感慨万分。
尽管境遇不同,但将军和士兵都是这个国家永远的功臣!
二0一三年时仲裕伯已八十八岁,那天我去看他,他说要送我一棵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五针松,说今后他不在时看到这棵树也好让我记得我们的一段缘份,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去看那棵栽在半山腰的五针松,看着老伯俯身穿梭在松林间的背影,我眼前幻化成了当年那热血少年拎着狙击步枪穿梭在野人山丛林中一枪一个,酣畅杀敌的英姿……老伯亲手将树种下后,我毕恭毕敬,特意请中国美院的老师制作了一块铜匾,上书:见此松犹见我暨阳儿女慷慨报国之冲天毫气,犹见老英雄当年誓扫倭奴不顾身之壮烈情形……
在我的办公楼里悬挂着四幅爱国题材的铜雕,内容、主题由我自己选定,古代两幅,一幅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汉代名将霍去病,另一幅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李广。现代的两幅,一幅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面向东方的一幅便是《中国远征军》。那是以一张中国远征军从印度蓝姆伽基地出征开始大反攻时的历史照片作为蓝本的铜雕,浮雕仍请中国美院徐建达老师创作,我曾多次去他创作室及工场探讨表现方式,记得当初刻画出征战士的神情时,徐老师画了几张微笑的年轻战士的面孔,我开始觉得不够凝重,让徐老师作了修改,营造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肃杀气氛。待我开车跑上高速,忽然改变主意,觉得当年这支大反攻的远征军队伍已与第一次入缅的队伍不可同日而语,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已有必胜信心,脸上应有扫荡日寇的豪气,便立即打电话给徐老师让他仍然改回生龙活虎的笑脸。
铜雕挂上后,我特意请仲裕伯来参观,他连说雕得十分逼真,并向我解释当年美式军裤露半截大腿是因为印缅热带地区,穿长裤行动非常不便,并说青天白日帽徽镶在左边是对的,他很认真地站在铜雕前,让他同行的孙子为他照了相,我说这滚滚人流的铁军中也有您老的身影呢,老伯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抚摸着铜雕,忽然,我看到老伯眼角泛出了泪花……
二0一三年秋天,北京的一家关爱老兵志远基金会会同中新网在全国举办抗战照片大型巡回展出,把在浙江的一站设在了杭州西湖边的西湖博物馆并同时邀请十多位抗战老兵参加仪式,仲裕伯接到通知后,听说该基金会的负责人是中共元老耿飚之子,便觉得这是类似于官方的确认,又听说抗日名将戴安澜将军之子也要到现场讲话,便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我当即说我陪你去吧。
第二天一早,我便开车接上老伯往杭州赶,谁知高速公路上堵车延误了大半个小时,离仪式开始前的十分钟才赶到西湖边,没想到前面又有一场什么重大活动临时单向封道,只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就是过不去,此时已隐约听到高音喇叭已在点名叫喊:中国远征军新三十八师狙击手陈仲裕到了没有?我心急如焚,那协警仍不放行,我发了狠,关上车门正欲硬闯,一位交警中队长上来问情况,我说:车上坐着一位中国远征军老兵,去前面参加活动,哪怕吊销我驾驶执照,请你们立即放行!那中队长未待我说完,立即示意放行,并向老伯敬礼,待我三步并作两步将仲裕伯拽进会场,只听主持人又在点名:中国远征军新三十八师狙击手陈仲裕到了没有?我连连招手示意喊来了来了,没想到仲裕伯忽然精神大振,大喊一声:到!随即大步流星,跨上主席台就坐。或许这一声“到”字与当年蓝姆伽基地喊了无数遍的“到”字隔得年代太久远了,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太多憋屈,这一声响亮的“到”字经麦克风传播,余音飘荡于西湖上空,立即引来台上台下满堂喝彩。
仪式开始后,主持人开始一一介绍十多位老英雄,坐在仲裕伯边上的也姓陈,是一位杭州大伯,人高马大,九十二岁仍腰板笔挺,主持人介绍是远征军重机枪手。
我站在台下望着几位老英雄,肃然起敬!想想当年那老伯的重机枪酣畅淋漓的怒吼声中,不知倒下多少倭寇鬼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那老伯恍若《天龙八部》里的丐帮乔帮主,铁掌横扫,开碑裂石,而仲裕伯瘦削的身影则像极了《书剑恩仇录》里的无尘道长,追魂夺命剑所到之处寒光闪闪,一剑毙命。两位世伯,你们真是为我们陈姓子孙长脸呀!
从西湖边回诸暨的路上,老伯一言不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想或许这么多的照片又把他带回到了当年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了。
在关注国军正面战场抗战历史,关爱抗战老兵这个小众的群体中,有几位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他们以自己的良知,以一已之力为这段渐渐远去的历史作救赎,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一个国家、民族应有的记忆。
第一位是名满天下的崔永元先生,他从中央电视台辞职后,花费八年时间,筹集资金上亿元,采访了三百多位幸存的抗战老兵,拍摄了三十集的纪录片《我的抗战》;第二位是樊建川先生,他以四川宜宾市常务副市长身份下海经商,积累巨大财富后又全部投入到建造一座占地五百亩的国内最大的民间抗战博物馆,征集到抗战文物数万件;第三位是孙春龙先生,他原是新华社瞭望周刊的副总编,一次去金三角采访的偶然机会,他遇到了流落于缅甸的中国远征军老兵,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辞职后创办深圳龙越慈善基金,专注关爱抗战老兵,并组织了数场感人肺腑的迎接远征军老兵回家活动;另一位是民间学者章东磐先生,他自筹经费,与另一位远征军将军领后代晏欢先生远赴美国,从美国国家档案馆复制了数万份中缅印战区照片,使这批迟到六十多年的照片主人终于又回到他们为之浴血奋战的故土。
几位前行者,以自己的良知为我们留下了一座丰碑!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设法联系上他们,虔诚地告诉他们:虽然我来晚了,但我愿意做你们的同行者,同时在我财力允许的范围内提供最大的支持!
所幸的是:随着党派纷争的逐渐淡化,越来越多的人已逐渐了解、关注那段悲壮的历史,那是整个中华民族同仇敌忾、抵御外侮的泣血悲歌,那样的历史是不能被肢解、被切割,更不能被遗忘的。历史不死,如果一个民族的子孙后代在歌舞升平中忘记了自己前辈曾经以命相搏、保家卫国的历史,那么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就叫做数典忘祖。
二0一五年抗战胜利七十周年天安门广场大阅兵时,打头的一辆吉普车上坐了一群白发苍苍的穿着当年各式军装的老人,有八路军、新四军,也有中国远征军。
历史,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孙春龙曾说:抗战老兵过早离世者大都是受了过多的屈辱和惊吓,而长寿者大多是在等待一份确认,仲裕伯当然属于后者。
我想,我既代表不了国家,也不能代表任何组织,甚至不能代表以我为老板的小小民营企业,但我至少可以代表我自己,给当年为我们这个国家民族浴血奋战的英勇父辈们一个发自内心的确认!给这些为数不多已风烛残年的忠勇之躯以一个结结实实的温暖拥抱。
行文至此,忽然瞥见手机里跳出大诸暨的字样,我不禁莞尔:近年来的诸暨人,每每以全国百强县的排名逐年靠前而沾沾自喜,媒体也就有了大诸暨的叫法,以我的视角,丝毫不认为只要划入什么经济圈的就可叫大诸暨,但是在山河破碎、国难当头时,有以仲裕老伯为典型的血性诸暨汉子为国赴汤蹈火,倒是无愧于大诸暨的称号,同样道理,在大厦将倾、亡国灭族的生死关头,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像仲裕伯那样的英雄父辈挺身而出、慷慨赴死,我堂堂中华民族才不愧为大中华!
搁笔之际,仍是血脉贲张!满怀悲怆、满怀敬意,为我们这个饱经忧患的民族,为像仲裕伯那样千千万万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义无反顾、挥洒鲜血和生命的英雄老兵!
老兵不死,请受晚辈叩拜!
就让我以豪气冲天的《中国远征军军歌》为拙文作结吧:
“……
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
誓扫倭奴不顾身,
……”
注:陈仲裕老伯现暂住于浙江省诸暨市望云西路72号其女儿开的明轩居古玩店内。
作者:陈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