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烽上的第二把提琴

2 12 月, 20222 12 月, 2022 admin 908 Views 抗战, 音乐

【摘要】抗战期间，著名小提琴家马思聪曾三度来昆，参与了徵募寒衣音乐会，援助贫病作家音乐会，救济两广难民音乐会，援助湘桂流亡剧人音乐会等等，积极投身于昆明的各种音乐活动，为云南音乐发展及抗战宣传做出巨大贡献，堪称是抗战时期继聂耳之后云南的“第二把小提琴”。

相比聂耳的知名度，马思聪在昆明的事迹似乎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马思聪是中国第一代小提琴家、作曲家、教育家和音乐活动家，在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生于民国初年，广东丰海人，早在青少年时期就赢得了“中国音乐神童”的赞誉，是中国早期到欧洲学习艺术的先行代表，也是第一位考入巴黎音乐学院的中国留学生。马思聪1929年从法回国，辗转于香港、广州、南京、上海等多地演出，1931年创办私立广州音乐学院。1932年他与其学生王慕理结为夫妇，并开始在中央大学任讲师直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转聘于中山大学，并随学校南下内迁。

1932年，学成归国的马思聪开始他的演奏及教学生涯

一、初到昆明

（一）为前方战士徵募寒衣音乐会。据 1939年11月14日第4版的云南日报记载“我国著名小提琴家马思聪先生，前数月由港来滇任中山大学教授，因远在澄江，故本市人士多以未得亲聆其演奏为憾，最近云南省音乐研究会为前方受伤将士募集寒衣，特请马君由徵来昆演奏，现会期已定本月17、18两日午后七时半在省党部大礼堂举行。”这场音乐会，由顾培德和周康耀两先生担任伴奏，现场观众情绪高涨，气氛热烈，遂1939年11页18日的报纸上评价该天的演出为“马氏为国内有数青年提琴家，中西各界慕名而来者座位之满，所奏‘第一奏鸣曲’圣母颂，及其自作之‘绥远思想曲’等七名著，无不备令热烈鼓掌赞叹。历一时半始毕，闻今晚特积极演奏，节目与昨晚完全不同云。”

第二晚（18日）的演出因为有了前一晚的实力宣传做铺垫，前来观看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待到音乐会正式开始时，还有人闻声而来，19日的云南日报记载下了这一幕“竟有若干男女，因买不获参观券而失望归家，听众较前晚更多，是以马氏之演奏精神，特为起劲，会场空气异常热烈，延至九时余钟，演奏会始，群众掌声中圆满结束。”这两晚的音乐会结束后，马思聪便于19日早坐车离开昆明，回到澄江去了，并与研究会约定，年底再来开一次音乐会。

历时两晚的音乐会结束后，由各执事人员计算出此次音乐会的收入，除必须开支外，共有国币1726.1元，如数交给了寒衣分会。在当时来说，音乐会的票价仅为5元、3元和1元，两晚的演出能卖出这样的总数，可见其盛况空前。正是这一场演出，让云南昆明的人们知道了这位国手小提琴家马思聪。

（二）马思聪提琴独奏会。在1939年12月，马思聪决定辞去国立中山大学音乐教授的职务，打算应重庆广播电台之聘，定于26日离滇飞渝。12月24日下午七点半，地点在金碧路锡安圣堂，他如约至昆举办音乐会。票价依然分三种，分别是一元、三元和五元。云南日报在宣传此次音乐会时提到“闻新加坡南侨总会亦拟聘马氏出国演奏，是则马氏此次演奏为马氏在滇之‘最后一曲’”，具体节目不详。报纸虽无后续报道，但依然可推测此次音乐会氛围应是非常热烈的。另外，文中所提到的马思聪受邀之事，从其经历来看，应该是拒绝或因其他原因未能应邀出国，具体史实还待详查。

1935年马思聪（前排左一）与南京中央大学音乐系师生合影

二、离开昆明

1940年，马思聪到达重庆后，顺利任励志社交响乐团的指挥，并遇到了“莫逆之交”李凌①。好景不长，1941年重庆也没能逃过日军的轰击，马思聪离职奔赴香港。安宁的日子没过多久，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未能幸免于难，马思聪又再次逃亡，来到桂林。1944年湘桂大溃退，他被迫流亡，途经梧州、柳州、贵阳、昆明、重庆等地，在流亡途中多次开办音乐会并创作出了许多带有浓郁地方民族特色的作品，为大后方的许多城市留下了音乐发展的种子。在战乱动荡的社会里，马思聪总是为一家四口②的经济收入而发愁，既不能教书又不能作曲，所以当他收到援救贫病作家运动委员会邀请的时候，他想到了开音乐会这一收入途经。于是马思聪一家四口便一路向西奔赴昆明。

三、二次抵昆

（一）昆明广播电台国庆音乐会。1944年10月15日，昆明广播电台举办了一场国庆音乐会，邀请马思聪夫妇演奏，由马思聪小提琴独奏，王慕理钢琴独奏及伴奏，该场音乐会的节目为：“1.西藏音诗，（述异喇嘛寺院剑舞三段）马思聪作曲，2.匈牙利狂想曲，李斯特作曲，3.寂寞之夜，柴可夫斯基作曲。” ③当时昆明广播电台多是转播音乐会或播放唱片，像这样高水平的现场演奏是非常难得的。

（二）筹募集援助贫病作家基金之音乐演奏。1944年10月19日，马思聪夫妇参加了由昆明文协分会发起的筹募集援助贫病作家基金之音乐演奏，邀请他来昆的赵沨也参加了此次活动。音乐会后，马思聪和赵沨还一同赴滇西前线保山一带，慰劳远征将士，作为旅行演奏，他们的到来受到了怒江前线战士和长官的热烈欢迎。④ 另据叶永烈所著的《爱国的“叛国者”——马思聪传》记载“他和妻子举行了四场音乐会，场场爆满。连云南省主席龙云，也出席音乐会。可观的门票收入，使马思聪这位‘贫病作家’的经济困难得以缓解。他反过来向‘援助贫病作家运动委员会’捐款。昆明的观众实在太热忱了，再三要求马思聪夫妇加演几场。于是，借了昆华中学礼堂，加演三天。”

（三）为救济两广难民，马思聪提琴独奏会。两广同乡会为筹款救济两广难民，特请小提琴国手马思聪教授于11月23、24日两晚八时半在南屏大戏院举行独奏会。这场音乐会因演奏曲目难度较大，故票价飙升：乐声劵一千元、六百元，普通券四百元、二百元。11月23日晚的演奏节目如下：“1.克莱采奏鸣曲（贝多芬），2.远舞曲，3.喇嘛寺院（马思聪），4.回旋曲（马思聪），5.梦幻曲（舒曼），6.匈牙利舞曲（布拉姆斯），7.小夜曲（皮也尼），8.梅奴哀舞曲（巴德利夫斯基），9.流浪者之歌（沙鲁沙特）。” ⑤ 在抗战时期，能在昆明將一场音乐会的票价标得如此之高的，马思聪应该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也从侧面反映了昆明观众对马思聪的喜爱。

（四）募捐援助湘桂流亡剧人运动音乐会。桂林新中国剧社及军委会政治政治部抗敌演剧宣传队，自抗战以来就跟随军队出发，转战大江南北。湘桂战败后，他们仓皇撤退，流亡于黔桂路沿线，故兹悉留昆音乐界人士马思聪、王慕理、周葆灵、赵沨、李仁荪等发起举行一规模盛大之音乐演奏会，为湘桂流亡剧人募捐并由青年会负责交办。⑥12月10日，女高音歌唱家周葆灵女士援助剧人音乐会定期举行，后续报纸并未提及其他音乐界人士。但因马思聪夫妇是这次音乐会的发起人，以及马思聪参加活动的积极度和他本身对艺术的热爱可推测，他应该是参与了这次音乐会的，至于后续报道为何主要介绍了周葆灵女士笔者有两种推测，或是这几位音乐家各开一场音乐会组织募捐，以周葆灵女士为代表见报;或是合开的音乐会，但主要想介绍周葆灵给观众认识。

四、三次与昆结缘

1945年的2月马思聪又一次告别昆明，前往重庆。在重庆开了几场音乐会也得到观众的热烈喜爱，音乐会的门票使他的拮据的生活宽裕起来。几个月后，日本投降，抗战胜利，马思聪再一次与昆明结缘。

当马思聪这一次再来昆明举办音乐会时，人还没到昆明，云南日报提前一周就开始宣传他的定期音乐会了。第一场定期音乐会定在12月2日（周日）下午一点，第二场定期音乐会定在12月9日中午十二点，第三场定期音乐会定在12月16日中午十二点，这三场定期音乐会都在南屏戏院举办，前两次音乐会的节目都是西洋名曲和他自己的作品穿插演奏，第三次音乐会的节目就全是马思聪自己创作的作品。⑦

五、总结

马思聪与昆明三次结缘，都积极投身在了各种社会活动中。于他自己而言，昆明是一块福地，到昆后他逐渐走出了生活拮据的困境，并在澄江中山大学任教期间顺利完成了《钢琴奏鸣曲》，后又通过一场场音乐会宣传专业化音乐，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博得一片叫好之声。

云南给马思聪带来了生活的转机，反观之，他为云南所做的贡献也是不可忽视的。对于云南的音乐爱好者而言，马思聪的音乐会让民众大开眼界，认识到了专业化音乐的魅力。他像一个播种的“农民”，抗战胜利后，种子便会慢慢生根发芽，影响着下一代的长江后浪。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云南音乐运动的发展。对于他用音乐帮助过的个人及团体来说，其指尖流淌出的音符则如久旱逢春的“及时雨”，出钱出力，身体力行支援前方抗战;对于抗战时期的整个社会来说，则更需要振奋人心的声音来打破充满灰霾的天空，教育民众，宣传抗战，化音符为“尖刀利刃”，鼓舞群众，鼓舞前方战士，他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样的人民音乐家值得人们铭记。

注释：

①冼星海和马思聪在法国留学时就是好友，在马思聪离开延安前，列给他一份可团结的音乐名流和友人名单，其中就有李凌。

②1943年9月13日，马思聪的二女儿马瑞雪出生了。

③云南日报1944年10月15日，第3版。

④云南日报1944年10月19日，第3版。

⑤云南日报1944年11月23日，第3版。

⑥云南日报1944年12月8日，第3版。

⑦云南日报1945年11月23日，第3版，12月10日，第3版。

参考文献：

[1]王次炤.马思聪百年诞辰纪念文集[M].北京：中央音乐出版社，2013，3.

[2]张彤.中国新音乐进程中的十位音乐家[M].青岛：青岛出版社，2012，1.

[3]叶永烈.爱国的“叛国者” ——马思聪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