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在昆明土橋時

我曾經住雲南多年,那是抗日戰爭時期。當時年幼,識事不多,但常聞大人們談論抗戰打仗的事,話題多是抗敵的事情,如中國十萬大軍入緬,開發滇緬鐵路,滇緬公路運輸作戰物資的事等。那時我已知道美國幫助中國打日本的槍炮彈藥多經由緬甸運來,聽慣了仰光,臘戌這些地名。

我是出生於河南洛陽,大約1940年我家遷往雲南昆明,那時候還未開始上小學。在昆明住了6年時間。

家父服務空軍,所以我家住在昆明巫家壩機場附近,位在機場南面一處的叫做「土橋」的鄉下,飛機低空降落時都飛過我們房頂上,飛行員戴著帽子我們看得很清楚。

那時候日軍已佔領了中國許多地方,雲南的巫家壩機場是最後堅守住的基地。美國飛虎飛行隊就駐防那裡,是中國對國外聯繫唯一最大機場:國外作戰物資,人員等經甸緬或印度直接運飛來巫家壩機場。

巫家家壩機場是日本鬼子要摧毀佔的領地方,常來轟炸。機場附近的鄉村也常被丟下炸彈,鄉下人在自家院子裡挖的地洞裡躲避。我難忘親見一個炸死的村民半截身體被掛在樹幹上的景像。

到土橋我們是外鄉人,住一獨門民房,門前有一個大曬穀場,對面住著一戶人家,家中僅有母女二人。她們經常把田裡新鮮瓜果,蔬菜送來我家,我母親要付錢,那母親僅搖手,笑著不收。

那家的女兒約十五、六歲,叫做秀英,沒有讀書上學附近也沒有學校。她喜歡我們這家外省人,幾乎天天都到我家裡來。來時先是拿起掃帚幫我家掃地,清除垃圾,然後和我說話。那時候我還未上學,她對我衣服上的式樣,不同顏色的扭扣,拉鍊等都很好奇。我母親喜歡她,特別在城裡買了毛線教她如何打毛衣等。

她喜歡帶我去村裡其他別墅家裡去玩。記得每到一家,見面時他們都會拿給東西給我吃,一個蕃茄或是一根黃瓜,我每記起這件事時,猜想那是他們鄉下人多禮的習慣。

土橋鄉下人結婚有一習慣:一輛牛拉的車上放兩把椅子,新郎新娘坐落上面,二人手上拿著紅紙貼的喜箱,箱裡放滿喜糖,㪣鑼打鼓的人走在前面。

牛車每到一個村家門前停下,新人抓起喜箱內的糖果等丟向兩旁,跟隨的人群多是孩子們,嘻笑中大家搶拾。秀英也去和他們一同搶拾,搶來的東西給我。

一、二年後我已七歲,家人送我我去昆明城裡﹝翠剛小學﹞讀書,路遠,住在學校,週末接回家時都見秀英來我家。

有一天,秀英家突然來了很多人,還有一頂花花綠綠的轎子停在門外,我望著不知道是什麼事。看到秀英穿著花衣服由她媽牽著出門來,她坐上轎子。一個穿著長袍,戴著禮帽的年輕人跟在轎子旁。我母親拉開轎門把一個小包遞給她,後來知道是母親織的一件毛線衣,送她做結婚禮物。

轎子載著秀英走後我未再進見過她。多年後未忘土橋,也未忘秀英。

作者: 葛光豫

作者成長於抗日戰爭初期,經歷過戰亂的顛沛流離;出生在空軍世家,在充滿理想抱負的青年時代,跟隨父親與兄長的腳步,加入了空軍,從此註定擁有精彩豐富的一生。

1959年自空軍官校畢業,派至作戰部隊,正值台海軍事緊張時期,共執行過三百餘次台海偵巡作戰任務,也曾與米格機在空中交纏。

1972年赴菲律賓三軍大學,遇上內亂,全國戒嚴,夜間枕邊一定得放把手槍戒備。 1975年越南淪陷前,在西貢擔任駐越南大使官的武官,親睹百萬的難民逃亡,在北越共軍進城前夕,戴著鋼盔倉皇逃出。 1978年派舊金山領事館,次年遭逢台美斷交,親歷遽變的局面。 退役後,於1983年進入華航服務,到退休為止,飛行生涯長達三十九年,一生中有一萬多個小時,停留在碧藍的天空中。 在不平凡的年代,每個人的故事都像傳奇一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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