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死赴国难 热血洒疆场——缅怀杨开龙先烈

文章原标题“决死赴国难 热血洒疆场——缅怀杨开龙先烈及672位阵亡的滇军将士”

公元1916年（民国5年）腊月的一天，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会泽小县城，天寒地冻。一家承祖传手艺经营裘皮生意的杨氏家族，一个男婴呱呱问世。对这户自产自销独家经营，完全靠双手一张张硝制牛羊皮、一针针缝制裘皮衣，土法技艺独特精湛，生活较为殷实的小康家庭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喜事。因这年是丙辰龙年，父亲杨树培给男婴取名杨开龙。母亲杨黄氏一连给开龙生了4个妹妹。

上尉连长杨开龙先烈

开龙自幼浓眉大眼，炯炯有神，五官清秀隽永，眉宇间英气逼人，充满睿智，性格内向，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一年学堂要举行提灯会，庆祝“双十节”。家里一时没有灯笼，开龙一个人在屋隅哭兮兮的又不说话。看得姑姑杨玉陪好不心疼，她找来几根竹篾扎成灯笼，糊上棉纸涂上颜色。第二天，开龙喜不自禁地提着灯笼上学去了。作为长子，小学时的他就很懂事：既不能为难家里，又不能违拗学校。两难之下，焉得不嘤嘤啜泣？

1932年，开龙16岁，蒙舅舅黄梦九厚爱，接到昆明念初中。开龙聪明好学，富有同情心，人缘极好。不时带家境窘迫的同学到舅舅家看书，顺便蹭饭。一来二去，表妹（后来的小姨妹）成为他们的粉丝和学生。从他们身上，表妹学到了很多书本以外的知识。1935年开龙高中毕业后遂考入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昆明第五分校，为11期步科二队学员。“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寇的铁蹄疯狂践踏中华大好河山，偌大的昆明已经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开龙在他的一张4寸照片两侧写下苍劲有力的抗倭誓言：“怒发冲冠，投笔从戎！”黄梦九舅舅不仅长于经商，在昆明护国路把棉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且慧眼识婿，将外甥招成女婿，转眼间舅舅变成岳父大人。

1937年开龙军校毕业，随即参加嵩明大板桥干海子新兵训练，时任排长。得知这一消息，舅舅岳父黄梦九似有不祥预感，“开龙是属龙的，怎么一接受任务就到干海子？龙需要水啊！干海子，多不吉利的地方。”

排长清一色是分校毕业生，水准十分整齐，个个认真负责。各级干部都是云南精英，学养有素，抗日爱国热情空前高涨，人人摩拳擦掌奋励向前。经3个月强化训练，士兵们已具备杀敌技能，乃编成战列部队，于1938年夏出滇，沿京滇公路开赴抗日战场，列入孙渡将军第五十八军辖新编12师（师长龚顺壁，二任师长张与仁），参加过大小无数次战役。开龙所在部后编为新三军新编12师36团2营7连，时任上尉连长。新编12师由于伤亡惨重，1939年5月，全师干部奉命由湘返滇接取新兵，驻扎曲靖。时任12师师长张与仁充实干部重编分组后，移师宣威整训，7月第二次率部出滇。

民国三十年（1941年）十二月，第三次长沙会战高奉战役正式打响。新三军守备赣北锦江北岸，东起高安县东马形山，亘马奇岭至角湖里吴，正面宽约50公里；138师在其左翼。南昌日寇第34师团（大护师团），为策应长沙方面作战，于25日向新编12师阵地发起攻击，并惨绝人寰地施放毒气。12师贲育将士与之苦战周旋。26～27日恶战加剧，12师发挥神勇，予日寇以沉重打击。12月28日夜，天寒地冻霜霰骤降，天色微曦，日军即对我半圆汤（地名）主要阵地进行猛烈炮击，隆隆之声震动荒野。持续1小时后，尘埃硝烟渐撤，日寇步兵攻击前进。极目所见，满山遍野尽是寇军。蜂涌如蚁，我以旺盛火力阻敌之前进。

半圆汤乃一丘林地带，冈峦起伏，阡陌交错，时值干旱季节，无碍部队行动。我12师2、3两营混为一体，与敌寇形成犬牙交错态势，寇我狭路相遇，分外眼红，一场肉搏大战剑拔弩张，殊死搏杀一触即发。真是“两军蹙兮生死决，白刃交兮碧血溅”。10余次惨烈的白刃肉搏冲杀大战，寇我双方直杀得飞沙走石愁云惨淡，行旅为之裹足，鸟兽为之绝迹：战场上尸骸狼藉，血流成河，枕尸以战不足为怪。我12师2营营长身负重伤，第七连连长杨开龙（会泽人），年仅25岁、第八连连长曾宪章（昭通人）、第九连连长傅增伊（禄丰人）当场阵亡，团指导员冯佩典（玉溪人）腹腔中弹，血流不出，不久腹胀如鼓，临死喟然叹曰：“余甫而立，犹未婚耳。”

高奉战役，我12师官兵阵亡673人，负伤1000人以上，其中多为36团官兵。

29日张与仁师长再次亲临督战，我军士气大振，卒将战局稳定。迨至元旦全军反攻，日寇向南昌方向仓惶败退，我毙伤敌官兵1600余人，缴获枪械、马匹、装备、军刀无数，彻底粉碎了日寇打通湘赣公路之企图。

是役结束后，师长张与仁收集阵亡将士之忠骸，1942年2月，于高安县龙潭乡扬公溪畔之老虎山，建立国殇公墓以安葬之。可怜江西老虎山上骨，犹是云南春闺梦里人。

文革期间，“第三次长沙会战高奉战役抗日阵亡将士公墓”被毁坏殆尽，皮定均司令员对此曾作过严厉批评。杨开龙和阵亡滇军将士的墓碑，被拆来铺垫桥面，任车轮和脚步碾踏——历史拐弯对滇军忠魂骸骨开了个亵渎的玩笑。令人欣慰的是，2015年3月“老虎山抗日英烈陵园”得以恢复重建，终于可以告慰埋骨他乡673位滇军将士的在天之灵。

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最危险的时候，在亡国灭种生死攸关的险巇关头，杨开龙连长和他的战友，——这些铮铮铁骨的滇军硬汉，义无反顾慷慨赴死，饮弹战场血洒疆场，同凶残暴戾毫无人性之日军枭寇进行悲壮惨烈的拼死厮杀，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誓死不做亡国奴，为国捐躯的浩然正气，视死如归的英雄胆气，直可惊天地泣鬼神，功盖天地，辉昭日月。正是一百多年来中华民族这种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民族血性，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死豪气，才使得“帝国主义至今不能灭亡中国，也永远不能灭亡中国”！滇军10万将士英勇抗战的不朽丰碑不仅矗立在云南人民心中，也永远矗立在中华各民族心中！

埋骨他乡的673位滇军将士英灵永垂不朽！

杨选昆是杨开龙的长女，是我小学的老师。恩师如父，这样推来，杨开龙先烈就是我的“师爷”。

值此中国人民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谨以此文深切缅怀祭奠杨开龙先烈和672名高奉战役中阵亡的滇军英灵！

（特别鸣谢：杨开龙的亲密战友、台湾98岁的胡绍康老先生，以及其提供的亲眼目睹开龙阵亡的第一手珍贵资料；杨选昆老师的口述）

作者：杨明 2015.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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