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人雷滨:想让巴西人吃到正宗云南米干

雷滨出生于云南省中缅边境的澜沧县,由于历史沿袭,那时的边关不严,乡亲们和他的家人中有住在中国境内的,也有住在缅甸一方的,往来自然。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文革”浩劫改变了不知多少年轻人的命运。雷滨和所在学校的一些同学曾经在边境一带闯荡,后来中缅边境关系吃紧,边关一卡住,他们只能留在缅甸,从此天各一方,有家难归。不久,雷滨随缅甸境内的一些华人到了台湾。在那里,他开始攻读电子技术,先就读于台北高级技术学校电子科,后来又考进台湾师范大学工业职业教育学院电子工程系。毕业后,任台湾震信企业公司国际业务部主任。现兼任中国侨联海外顾问、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海外理事。雷先生心系家乡,热爱祖国,热心公益,尤其关心家乡教育发展,1992年在澜沧县捐资20万元设立奖学基金,受惠师生至今已达200多人;此后又多次在云南捐资办学、助学;2004年被澜沧县委、县政府授予澜沧县荣誉市民称号。

有些人注定有缘相遇。都市时报记者在巴西认识云南老乡雷向东是这样,结识他的舅舅雷滨更是如此。

  刚到里约热内卢的第二天,参加完里约华人联谊会(以下简称里约华联会)成立30周年庆典后,记者上网查询里约华联会的资料,无意间看到第10任和11任会长雷滨的名字后面的括号内,“云南”二字格外显眼。当我把这个令人欣喜的消息告诉一位当地华人后,她不无钦佩地说,“一个云南人能从浙江、广东人把持的华联会中夺下会长一职,而且还成功连任,十分不简单啊。”

  得到雷滨的联系方式很漫长,但约定采访却很简单。

  电话很快就接通,带点江浙味道的普通话。一番自我介绍后,雷滨对记者来自云南昆明感到很惊讶。记者问雷滨什么时候有空,他却反问记者接下来的行程怎么走。“我先到圣保罗4天,紧接着到伊瓜苏4天”“那时候我正好在伊瓜苏,你一个人吗?酒店订好了吗?没订的话来住我的酒店。”就这样,在远离家乡近两万公里的异国,与素未谋面的老乡一拍即合。

  抵达伊瓜苏的当天下午,记者致电雷滨已安全抵达,他却早已安排好行程要带我出去逛逛。不一会儿,一辆老款雪佛兰轿车,像极了美国电影里的那种款式开到了酒店,摇下车窗招呼我上车的架势,要是戴个帽子、穿条牛仔喇叭裤的话,又跟美国西部牛仔如出一辙了。

  一路上,关于伊瓜苏、关于巴西、关于阿根廷和巴拉圭,他有说不完的故事。而雷滨自己的故事,自然要留到他的地盘——伊瓜苏假日酒店,听他娓娓道来。
  被海子感动 实业做酒店
  雷滨先问记者:“你觉得什么是天堂?”还没等记者反应过来,他很快接话:“我觉得酒店就是天堂。”
  雷滨的酒店坐落于连接伊瓜苏瀑布和市区的唯一公路中段,周边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也分布着其它度假酒店。
  酒店大堂是巴西少见的挑高设计,墙上的两个电视正在重播白天的赛事,房客三三两两围坐圆桌周围,看球,聊天,喝酒。雷滨说,他喜欢酒店热热闹闹的。
  
雷滨说,他在里约的家位于著名的科帕卡巴纳海滩边,面积300平米,从国内来团都可以招待。“可是那些来帮忙的佣人,我给他们报酬,要不停地表达谢意,但总感觉亏欠他点什么。但你看在这儿,我问你‘小段要喝点什么’,你说要巴西柳橙汁,按个铃,人家就送来了。在房间里,凌晨2点想吃什么,一个电话,服务员很快就送到。他们因为这份工作而造福家庭,我们想要的东西也自然而然有了,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天堂啊。”所以,雷滨“很喜欢从里约下来住在酒店”。

  “中国有个诗人叫海子,我是受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感动,才做酒店的。”有一次到海南,雷滨看到不少房屋广告都用了“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句话,“这些生活我都不缺啊,可是我后来想想,他们追求这么简单的生活都追求不到,我整天拼命赚钱又为自己做了什么,突然间觉悟了,我就来做自己想做的酒店。”

  盖酒店这50亩地,在2005年开始盖以前是雷滨的农庄,有几个房间,给朋友来玩一玩。后来房间慢慢增加,现在4层酒店共有110多间房,雷滨准备按当初的设计图纸盖到150-160间房左右,所以酒店一侧目前仍在紧张施工。“如果把建造整个酒店的费用按房间数来平摊的话,平均每间房的造价大概10万美元左右,总投入几千万美元是有了。”他说。

  雷滨特地带记者参观了酒店房间,感觉就是一个字——大。房间大、卫生间大、阳台大,跟当地其它酒店完全是两码事。
  “做电子产品是生意,你做它就在动,停了就没有了。酒店是实业,财产就在这里,即便不做酒店租给人家也是财产。而且酒店盖在任何地方,你在当地的根基会很扎实。”雷滨说,自己到这个年纪,需要把自己名下的事业做一个整合,把财产系统地分配给家族中合适的人管,今后自己干不了,也不会变成烂摊子。
  偶遇有缘人 跟对人做对事
  回忆往昔,雷滨感慨,人这一生要成功,跟对人很重要。

  由于家族做生意经常往返于缅甸和泰国,十六七岁时的雷滨想到外面闯一闯,便只身一人前往缅甸。
  雷滨说,这其实是一次计划外的出走,但一走就走远了。

  在老挝,雷滨认识了一位来自美国纽约的大兵,跟他学英语。“这就是缘分啊!三个多月后他退役回美国,他爸爸是个教授,他把我的经历讲给他父亲听,没过多久他父亲就在曼谷约见我,介绍我到一家船务公司做事。”一年多后,雷滨拿到泰国护照,被大兵的爸爸邀请去美国纽约,“那时是1967年还是1968年,就去到世界第一大都市,眼界突然就开了,觉得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的船当初登记在新加坡的航运公司,船上一位电子报务工程师指点我去上电子工业学校。因为那时电子事业兴起,彩电问世,觉得未来的世界就是电子世界。”雷滨说,在这位工程师的介绍下,他又辗转中国台湾进入学堂。在台湾交大电子系读书时,雷滨花很多时间在外面做生意赚钱养自己,“读电子科技可以在很多地方兼职,我可以自己组装一台电视。像我这种从云南乡下来的人,感觉很了不起。”

  1978年,毕业后雷滨在台湾一个美国人开的公司做外务员,分给他的地盘是美国西海岸洛杉矶至圣迭戈一带。他说:“公司要开拓南美市场,没有人会讲西班牙语,圣迭戈一带讲西班牙语比较多,会讲英文学起来就很快。我就这样子下来了。”

  那个时候不想进巴西,雷滨在巴拉圭自由港东方市搞个店、搞个仓库,把台湾的货运过来卖,买的人99%都是巴西人。“现在这个酒店就是那时的巴西客人,为了拿货抵押给我的。”他笑着说。
  32岁那年的狂欢节,巴西朋友邀请他到巴西玩。“我没有身份证,他索性开了架小型飞机把我拉到圣保罗郊区的一座农庄。他有飞机、游艇、车子,后来又开车带我到里约,从海岸线一路行驶,看沿途风光简直迷死人了。那我就不回去了,就留在里约。”雷滨一脸满足。

  天生正能量 成为侨社表率

  我觉得人生有两种境界,一个是水一个是火。火被水灭了就没有了,但水放在什么形态下还是水,做事就比较容易。

  随着财富的积累和人脉的笼络,进入当地侨社当一名领袖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但雷滨说自己身上的特质是与世无争。好处是不会树敌,坏处是别人觉得跟你说什么都没用。
  海外华侨社团竞争很激烈,因为一人投一票,如果你没有老乡,根本不可能当选会长。雷滨觉得,“云南人也不太爱搞团结,因为自然条件太好,没有你我也可以活嘛”。
  雷滨说,里约华人里浙江人的族群很大,但不管是建设会馆还是建学校,他完全不计较地投入。“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会长。每次会长选举大家都拉票,我就从来不做这个事情”。
  
在华侨界,雷滨说自己的文化修养在很多人之上。“只有财大气粗是不够的,谁鸟你啊?在这种情况下,当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人想起你的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雷滨说:“侨社里面有一批老侨领眼睛很亮,当他们看到很多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想到某某人适合,他们就离开了帮派,我就是他们推荐出来的。 如果其中一个大佬认为我合适,那他们的家属就不敢说话了。”
  2002年7月22日,来自祖国边陲云南的雷滨,当选里约华联会会长。新任会长的任期为两年,最多可连任两任,雷滨两年后成功连任。
  有一件事让雷滨颇为骄傲。他说,上任后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尽可能多地争取名额,回北京参加国庆盛典,培养爱国主义。“你知道圣保罗有20万华侨,一般最多一次国庆拿到三四个名额就不得了。里约四五千侨胞,每年一两个就了不起了。我曾经有一年带回去30个人,现在里约侨社已经成为全球侨社的表率。”

  雷滨对记者说,自己在事业上的成功,还要归功于云南良好的环境。“云南虽然偏远,但它有很安静平和的环境,把我们造就成优秀的人才。你接触我两天时间,从来没从我嘴里听到负面的话吧,这就是人生的正能量。”
  
信步天涯 心中常念故乡

  云南的过桥米线蜚声海内外,但雷滨回云南,最怀念的还是家乡思茅(现普洱)的米干。
  “我们读书时候,澜沧和思茅的马路,就跟我酒店门前这条路一个调调,只不过那是砂石路这是柏油路的差别。”说到云南,雷滨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我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和故乡很相像。你看我们云南往南走,从泰国清迈以南就是大平原,跟故乡就不像了。在这里走五六十公里,就是山峦叠嶂,跟我们那儿的坝子是一个道理。唯一不同的是这边的坝子要更宽大一些。”

  雷滨在巴西山头上盖的房子都跟云南的一样,可以生火。 “云南人盖房子是最科学的。白族房子门口的照壁,太阳出来一照房间就亮了。我们这个房间下雨的时候都会受潮,但云南的吊脚楼就不会,下面养牛养马,二层才住人。以前觉得看起来怎么那么落后,但其实非常科学,所以出来以后,才知道家乡哪些东西是好的。”雷滨指着离记者3米远的吧台附近说,“我这个酒店就是少个烧火的地方,我准备在这里做一个壁炉,冬天大家坐在大堂里就不会感到冷了。你看这边酒店大堂多低啊,我修那么高,就是为了跟国内一样。”
  
雷滨想念家乡,更怀念家乡的米干。“你现在到台湾中坜去,一条街专卖米干。”他说。于是,雷滨跟从家族中出来的每一个女性讲,你出来都要学会做米干、做凉粉,“向东她老婆已经做出来啦。我准备今年年底回云南再去拜师,让伊瓜苏也可以卖米干。”

  雷滨这些年回家时去过云南的很多地方——丽江、大理、腾冲、瑞丽……“但我真正最想去的,就是腾冲和顺图书馆那一带,我觉得腾冲附近的方言是最标准云南话,你说的昆明话已经受外省文化的影响啦。”雷滨调侃记者。

  “重新回到国内生活已经不可能了吧?”“不见得吧。我跟你讲,其实就两个因素——身体好、不差钱。不就是一张飞机票的差别?”“丢得下这边的事业吗?”“现在都是他们(指家族的年轻人)在做事了啊,别把钱看得太重,以后这些财产还不都是他们的。”

  做慈善 寄望家乡出人才

  2004年11月14日,正在里约热内卢访问的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会见了当地华侨华人代表,时任里约华联会会长的雷滨获得与胡锦涛交谈的机会。
  “男人辛苦付出一生,可整个家庭对我们的感情是不多的。”雷滨突然向记者感慨。

  在巴西,孩子的身份证上只有母亲的名字,如果填表,也只填母亲。雷滨跟记者聊起家事:“我从来不让家庭缺少什么东西。小孩找我买车,我知道赚钱难,要仔细考虑。但只要他找妈妈,很快就买了,人情都是妈妈做,但是他们没想过,妈妈给的所有钱都是爸爸赚来的。”

  “有一次,我把老婆叫来,把情况说给她听,我说我把里约的所有东西统统过户给你,在美国的存款也统统交给你,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目前为止,老婆基本信守承诺,不管我事业上的事。”

  雷滨太太叫陈碧云,他们在台湾上学认识,并在台湾结婚。老大是儿子,今年33岁,有两个孩子。雷滨说:“他是标准的有钱人家大少爷。跑到中美洲的‘避税天堂’英属维京群岛开公司。现在有三个家,分别在加拿大温哥华、美国洛杉矶和巴西库里提巴,孩子在库里提巴上学。”库里提巴是伊瓜苏所在的巴拉那州州府,两地相距600公里。

  老二是女儿,今年31岁。女儿跟妈妈亲,一直住里约,老公是巴西人。“两人也有1个女儿,洋娃娃,漂亮”。每每聊起22年前带孩子回云南的经历,雷滨总是忍俊不禁。“1992年,我带孩子一起回老家,儿子上简易茅坑,被粪水溅到屁股。用了好多水给他洗,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没有洗干净,上厕所还有后遗症。后来我就再也请不动他陪我回国。”

  雷滨去年回家时,他曾经生活的村子仍未通电。但10多年来,他资助了普洱德安乡中心小学、澜沧县大山乡平田小学等多个当地学校。“当地的中层干部,(上学时)几乎都拿过我的奖学金”,雷滨说,“希望我们云南多一些人出来。像我这样一个放牛郎,哪敢想象会有被国家领导人接见的一天呢?”

文章来源:都市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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