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任:飞虎长吟老马情

人物介绍:马大任,飞虎队译电员、世界知名图书馆馆长

外文系高材, 报名飞虎队

1941年,飞虎队援华抗日,以制服在中国领空肆无忌惮的日寇飞机。飞虎队有一百名美国飞行员和约两百名地勤人员,急需翻译。但中国空军翻译人手紧缺,为防止日本人渗透,又不能公开招考。于是,就号召中国五所最好大学的外文系学生自愿来服务飞虎队,服务期一年,之后仍可回原校读书。

生于1920年的马大任,当时刚过20岁,正在国立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外文系就读。他一听说飞虎队急需翻译,就觉得这是书生报国的良机。于是投笔从戎,不久即和一批通晓英语的热血青年,来到了陪都重庆。他们在那里受训三个月,学习空军常识和术语、中美关系,以及英美文区别。训练完毕后,马大任被分配到飞虎队总部,担任陈纳德将军的翻译-译电员(interpreter-codeman) 。

威名赫赫的飞虎队总部,其实只是昆明机场里的一座小房子,只有四个房间——陈纳德的办公室、译电室、副队长室和会客室。

译电室就在陈纳德的办公室旁边。共有八个译电员,分为四组,两人一组,二十四小时服务。每组六小时。

马大任的主要职责是保管陈纳德的军用密码本,将其来往文件从明码翻为密码,或从密码翻成明码。当时,飞虎队在缅甸北部和华西有几个分站,部分飞行员和飞机驻扎在分站。陈纳德发出的电信主要是给分站。他收到的电信包括中国空军司令周至柔将军的指令,也有宋美龄关心陈纳德和飞虎队的函件。

除了处理陈纳德的往来电信外,马大任也给美国飞行员当翻译,有时还闹出点笑话。一次,他陪他们进城,车子开到了岔路口。

美国飞行员问,“是不是走左边(left)?”

马大任答,“对的(right)。”

但right这词在英语中还有“右边”的意思。所以,美国飞行员轰的一下把车子开上了右边那条路,急得马大任赶快喊掉头。经过一番解释,美国飞虎才明白Left is right. Right is not right.(意思是“左边对,右边错。”)

飞虎队,二战最好的空军

在马大任眼里,陈纳德是一位深孚众望的将领,被年轻的飞虎队员亲切地称作“老头儿”。他们大都20来岁,朝气蓬勃,不怕冒险,陈纳德则年过半百,满脸刀刻似的皱纹,意志比百炼钢还顽强,坚信“在极其不利的逆境中作战,仍可获胜” 。(见陈纳德回忆录《斗士之道》)

陈纳德和气,从不对马大任这些文职小伙子大声说话。他也特别钦佩陈纳德,在回忆文章《陈纳德与我》中写道,“除了擅长飞行外,陈对日机性能了如指掌,教飞行员如何克敌存己,使飞虎队成为二战中成绩最好的空军队。”的确,从1941年12月20日在昆明首次升空作战到1942年7月4日解散,在短短七个多月的时间,只有不到100架战机的飞虎队,常在日机几倍甚至十几倍于己的情况下搏击长空,共击落日机299架,炸毁日机300架。有专著和报道称,“飞虎队是规模最小、战区最广、后勤保障最难、战果最辉煌的飞行队。”在美国,击落5架或以上敌机的飞行员为“王牌飞行员”,飞虎队100名飞行员中就有20人获此殊荣,比率高达20%,个人击落日机数最多者为13架。而在美国6万多名的战斗机飞行员中,仅有2.5%-3%成为“王牌飞行员”。

1942年7月,飞虎队解散,整编成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1943年3月又并入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总部从昆明移至重庆,陈纳德继任第十四航空队指挥官。但第十四航空队有自己的密码和译电员,马大任也恰好服务期满,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飞虎队,回到中央大学继续念外文系。但是学校不愿依照教育部的规定,让马大任回到原班,而要求他留级补修,推迟一年毕业。

马大任、陈纳德将军的外孙女、陈纳德航空军事博物馆馆长奈尔·卡罗维(Nell Calloway)(2014年9月,达拉斯,彭建清摄)

说服陈香梅送交档案

毕业后,马大任考入重庆新闻学院,公费留美深造,获得威斯康辛大学新闻学硕士学位和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硕士学位。后来,除出任荷兰莱登大学汉学院图书馆馆长和纽约公共图书馆中文负责人外,他还在著名的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担任东亚图书馆馆长,直至退休,出版了《美国图书馆的东亚藏书》、《美国华人经济现况》、《西欧的中文藏书》等多部著作。

在任胡佛研究院图书馆馆长期间,马大任促成了一件历史大事,即将陈纳德所有的私人档案收藏在该馆。对此,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一天,他的老战友、飞虎队翻译长舒伯炎中校途径旧金山。马大任问他,是否认识陈纳德夫人陈香梅。他说当然认得,陈香梅当时以新闻记者的身份采访陈纳德,后两人相爱结婚,轰动一时。她来陈办公室采访时,舒伯炎就坐在那办公室里,有时还帮她传话。马大任问他可否写信给陈香梅,告之他希望把陈纳德的私人档案保存在胡佛研究院。舒伯炎慨然应允。

不久,马大任收到陈香梅的回信。她说非常抱歉,陈纳德的档案已有两个机构提出保存: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西点军校,因为陈是西点的毕业生;另一个是国家档案馆,因为陈是名将。胡佛研究院迟了一步。

马大任收信后马上回复陈香梅,历陈自己有三个理由要得到陈纳德的档案。

第一,他是陈纳德的译电员。陈纳德许多信件经他之手,陈的档案也是他马大任的档案,他一定会好好保管。

第二,保存档案的目的是供史家、学者和读者查用。西点是军校,普通人难以入内,更遑论查寻档案。国家档案馆的资料则浩如烟海,检索甚不方便。

第三,即最重要的理由,马大任对陈香梅提出,作为陈纳德的夫人,她有责任为他在历史上正名。在援华抗日期间,史迪威将军往往掣肘陈纳德。他任中国战区参谋长等要职,负责分配美国援华物资,却不愿给飞虎队急需的补给,使陈纳德无法有效对日空战。史迪威的档案就在胡佛研究院。名记者西奥多·怀特(Theodore White) 依其档案出版了畅销书《史迪威日记》(The Stilwell Papers)。许多人认为,书中所写对陈纳德很不利。为了使后人对陈纳德有正确的了解,马大任建议陈香梅应将陈纳德的档案交给他,放在史迪威的档案旁边,让读者同时了解史陈两人的观点。这不仅是替陈纳德正名,也是对历史的重要贡献。

陈香梅收到马大任的信后,便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在某天某时乘某航班到达,要马大任接机。她要亲自将陈纳德的全部档案送交胡佛研究院。

以后,每年第一个寄圣诞卡给马大任的人,就是陈香梅。

怀揣赤子之心

马大任是去年美国第73届飞虎团聚盛典的特邀嘉宾。今年9月,又应邀随飞虎访华团来到北京,参加了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的系列活动。在他的胸前,有一枚飞虎胸针闪闪发亮,映着他的鹤发童颜与蔼然的笑容。讲起他的飞虎奇缘时,他做着有力的手势,绘声绘色,如数家珍,令所有听者为之感叹。

这么一位可敬的长者,虽早入美国籍,在美居住奋斗多年,却依然怀揣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除著书立说外,他非常关心中国对外籍图书的需要。在85岁那年,还发起了向中国捐赠图书的计划,把他在美国募集的十几万本图书免费送给中国,迄今已持续十年。他总是随身携带他亲拟的征集图书的信函,见机分发。

陈纳德将军当年的译电员、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图书馆馆长马大任、笔者(2014年9月,达拉斯,彭建清摄)

马大任,1920年出生于温州百里坊马家,其父马公愚,为著名书法家。抗日战争爆发时,他投笔从戎,曾当过中国空军“飞虎队”队长陈纳德的译电员。1947年公费赴美留学,先后获威斯康辛大学新闻学硕士、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硕士。他曾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布道研究图书馆任副馆长、康奈尔大学图书馆负责中日文图书,1965年任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东亚图书馆馆长,1976年应聘出任荷兰莱顿大学汉学院图书馆馆长,1985年在荷兰退休后,受邀担任纽约公共图书馆东方部中国和中文负责人,直至1992年第2次退休。他还担任过台湾大学、淡江大学、华东师大、东南大学访问教授,欧洲汉学图书馆协会会长。现为“美国赠书中国计划”基金会会长。出版中英文著作数十种。

作者简介:

赵庆庆,南京大学外语部副教授,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理事,加拿大华人文学学会发起人兼委员,加拿大华裔作协和加中笔会联络代表。曾获南京大学英美文学硕士、加拿大艾伯塔大学(University of Alberta)比较文学硕士学位。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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