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华: 为了遗忘——抗战赴戎机,远征从军行(二)

三,中国远征军

01. 滇缅公路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随后日军迅速占领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香港、印度尼西亚等地。正处于英国殖民统治下的缅甸成为东南亚唯一尚未被日军占领的国家,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英国需要保住这个战略地盘。

此时中国国内抗争也已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日本占领了大半个中国,日军海路,陆路,空中全面对华封锁,中国战略物资极为缺乏,在国内众多战场和战役中,由于武器弹药的极度匮乏,中国军队连吃败仗,处于明显劣势。美国对华军援主要靠滇缅公路,守住滇缅公路,就是守住了抗战的生命线和大动脉,关系到抗战的能否坚持乃至成败,中国军队必须进军缅甸,守住援华物资的源头,守住滇缅公路。

滇缅公路是1937年12月,20万云南老百姓在几乎无机械的条件下,全靠人手人工,只用9个月的时间,修建的一条血肉之路。美国观察团说,继巴拿马运河之后,滇缅公路是又一项人类创造的奇迹。

滇缅公路完工后,来不及庆功,立即投入使用,成为当时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是名副其实的输血管,生命线。

对美国来说,中国抗战能够长期坚持下去,就可拖住上百万日军而大大减轻美国在太平洋上所受的压力,美国就可以腾出手来一心一意的对付欧洲战场。

这些,就是缅甸战役的背景,也是中、美、英盟军合作抗日的基础。

一九四二年二月初,日军占领了仰光。

开辟缅甸战场,刻不容缓。

同年同月,由中国陆军第五军,第六军,第66军正式组成中国远征军,进军缅甸。

三月,中国陆军第五军直属炮兵团开赴缅甸,途径昆明时,我由军校同学朱翮天介绍,加入该团,从此开始了中国远征军的战斗征程。

02.初战失利

部队开到中缅边境畹町,我被任命为一营三连一排排长。我在军校学的是法国施奈特山炮和德国克虏伯炮;现在,该团装备的是清一色美国造七.五公分榴弹炮,火炮性能,观测器材俱不熟悉。我一路边行军,边摸索,终于在抵达战场前基本掌握了要领。

大炮一律用汽车牵引,全团官兵一律汽车运载。部队行军一个星期,过了畹町,进入缅甸境内。在腊戌一个竹林子里休整了几天,而后一路开到离仰光二百余公里的叶得西。

当时,日军在占领仰光后正向北推进,我第五军戴安澜任师长的王牌师二零零师在前边顶着,与敌人激战于东吁。我左翼为我第六军防线,右翼为英国部队防线。我团奉命支援二零零师。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炮车全部熄灭前灯,一直冲到前沿一个灌木丛边。当我们正在摸黑构筑炮兵阵地时,前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机枪声。原来,敌人听见了动静,在用机枪向我扫射。怎么回事,敌人离我们这样近?原来是与步兵没有联络好,炮兵阵地跑到步兵阵地前边去了。

我们马上撤至后面几千公尺的一块开阔地上。虽然不是一块理想的炮兵阵地,只好将就着迅速构筑起工事来。

天一亮,战斗打响,奉命射击。炮炮射出的是民族正义的力量,弹弹呼啸着家国复仇的火焰。激战数日,炮管打红了,耳朵几近失聪,但没有一个人怕苦怕死。打得很痛快!

几天后,转移阵地。徒涉渡河,构筑工事,准备为下一个战役作长期算。突然接到命令,马上撤离转移。后来了解,原来敌人从我右翼,打败了友军英国部队,迂回到我后方,如不马上撤离,有可能被全线包围,情况十分危险。

于是,极不情愿的但又别无选择的迅速连夜后撤。

经过缅甸古都曼德勒时,只见一片火海,到处尸臭难味。

炮车在火海中一辆接一辆穿行。

车站上到处都停放着没人看管的火车皮,满列车都装载着一袋袋的白面、白砂糖、沙丁鱼罐头等给养和各种武器等军用物资。披着伪装网的英国坦克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伊洛瓦底江上的阿瓦大铁桥后撤,连绵不辍。

我们好容易过了阿瓦大铁桥,撤至胡康河谷。一路上坑坑洼洼,道路泥泞,炮车难于通行。不得已,扔下大包大包面粉、白砂糖垫路。等中英部队基本都过江后,阿瓦大铁桥于四月三十日被我部炸毁。

好不容易到达孟缓,这是一个缅北的小城市。当时已届雨季,终日大雨滂沱。胡康河口已成泽国。大批汽车、大炮和辎重更难于通行。这些武器装备说什么也带不走了,但决绝不能流落敌手。于是,一幕触目惊心的悲剧上演了,几百辆GMC大型军用运输车、牵引车、装甲车、指挥车被拢在一起,浇上汽油烧掉,顿时浓烟蔽日,烈焰冲天。火炮呢,团长下令,把它拆卸开来,背回去!

一九四二年的缅甸战役,终以中、英盟军的失败告终。

是我军打得不行吗?二零零师、二十二师、九十六师、三十八师面对强敌,英勇奋战。二零零师在东吁与敌激战十二天,予敌以重创,为日军入缅以来遇到的最顽强的抵抗。二零零师师长戴安澜将军以身殉国。三十八师一个团击退日军的猛烈进攻,掩护英军七千多人突围,安全转移。是我炮团打得不行吗?叶得西一战,全团将士同仇敌忾,连续激战,弹不少发,压制住了敌人。

后来得知,英军为保存实力,避免重大伤亡,没有拿出全力与日军死拼,结果右翼的全线溃败导致了整个战局的失利。后撤,后撤,悲夫哀哉!

03.穿越野人山

缅甸战役失败后,日军尾随堵截,不久,日军即占领腊戌、八莫、密支那等地,中缅公路已被切断。中英盟军部队必须兵分两路北撤:一路往西北,撤至印度,包括英军部队、我二十二师、三十八师;一路往东北,撤至云南,包括我九十六師、第五军炮兵团。二零零師和第六军残部已突围回国。

一九四二年五月一日,我炮兵团开始由孟缓向滇西北大转移。

孟缓是一个缅北小城,我们从此地出发,从胡康河口出发,进入胡康河谷。

缅北的胡康河谷,方圆数百里,是渺无人烟的无人区,是魔鬼居住的地方。沼泽,丛林,深山,河流,根本没有路,完全野生原始状态。

从孟缓向东北方向艰难行几日,即进入野人山区。当地人传说这片群山都是原始森林,只有野人出没,故取名野人山。

野人山,莽莽苍苍,山高林密。缅甸只有两个节气,旱季和雨季。时入雨季,终日大雨小雨连绵不断,泥泞无比。我们在遮云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军刀和缅刀开路,手足并用,踽踽前行。山洪暴发,更是雪上加霜。

野人山区遍地蚂蝗,水里、草上、树叶上到处都有,防不胜防。它们往足踝、大腿、胯裆、脖领乱钻乱叮,被叮时无痛感。一会儿蚂蝗喝足了血,就变成一个小红球,拍之不去,牢牢叮住。好容易拽了下来,被叮处又滴血不止,极易感染获病。如果正巧钻入鼻子、耳朵,潜伏下来,更贻后患无穷。

野人山的蚊子,蚂蚁也吃人,毒性很大。实在走不动的战友一旦坐下,第二天走过的部队想扶他起来,手一碰,便倒了,已经死了,第三天经过的部队看到的就是一堆被蚂蚁吃剩下的白骨。

野人山的瘴气,让人头昏脑涨,呼吸困难,有的人被瘴气困扰而得病甚至伤命。我被瘴气折磨的落下病根,在之后的和平年代里,每月都会有几天定期发作,

头痛欲裂,疼痛难忍。

临行时每人携带七天给养,不久,给养告罄。先是吃死去的骡马残骸,之后杀掉骡马,再后煮吃皮靴皮带枪套,最后完全断粮,只吃树皮,草根和小动物,抓到什么吃什么。

饥饥复饥饥,疲惫再疲惫,还得逢山开路,遇水涉河。

一日过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水流湍急,前边已失足冲走了好几个弟兄。我脚穿长筒胶靴,浮力很大。一过中流,突然脚下一滑,随水冲流。紧急顺手一划,抓到一根俯垂在水面上的小竹竿,又逃过一劫。

终日阴雨连绵,日间艰难跋涉,夜晚宿营,经常是就地蹲下,不管地上积水成溪,上边支一块雨布挡雨,不多时积满雨水,便又倾盆而下,好容易挨到天明。一日复一日,行行重行行,艰苦卓绝呵!默默地走,向着东方,向着云南,向着祖国的方向。

过孙布拉蚌,葡萄;

过迈立开江;

过恩梅开江;

过高黎贡山;

山巅白雪皑皑,弟兄们又饥又冷。山高路陡,空身通过已属困难,而况还身背炮管炮架,我也拿有一个炮栓。由于长时间的疲劳过度,饥寒交迫,一路饥死、冻死、累死、病死者比比皆是。往往坐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我的勤务兵周回生已经厌倦活着的生命,说啥也不肯爬起来。没有办法,我只好用脚踢他屁股。一边踢,一边哄,软硬兼施,他只好强撑起来继续跟着走,后来终于到达目的地。为此他对我感激不尽。

过怒江;

过大雪山;

过澜沧江;

终于到达滇西北第一个小县城维西。

我们这帮不啻从天而降的官兵,一个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目浮肿,一瘸一拐的“野人兵”,受到祖国人民的热烈欢迎。他们男女老少,排列在道路两旁,手捧茶水糕点,一声声“弟兄们辛苦了!” 回到祖国了,像游子回到了家,看到久别的父老乡亲,我们这些从来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骨,一个个都哭了。

历时四个半月的战略大转移结束了。避开了日军的围追堵截,但是高山,急水,沼泽,瘴气,毒虫——却成了我们的天敌。一共爬过了多少座山,涉过了多少条河,我们实在记不清了。七天的给养,我们坚持了四个半月。一路走来,饥寒疲病交迫,千难万险,艰苦卓绝, 在莽莽苍苍的原始无人区,非战斗减员十之七八,惊天地,泣鬼神呵。

我亲爱的弟兄们,战友们,安息吧!你们长眠于洁白的雪山下,安卧在奔腾的江河旁,你们为祖国捐躯,死得伟大,你们为民族牺牲,死得光荣。在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怀抱中,你们永生。敬礼!!!

在维西,我们的身心慢慢调整恢复。记得我理发、洗澡,第一次脱下了好几个月都无法脱下的破烂衬衫。衣缝间满是虱子,我一数,共得一四四个,正好一罗(十二打),笑中带泪。

休整了近一个月,我们又沿金沙江南下,经石鼓、洱源、大理,到达下关。九月中旬,回到了昆明。

现在,要在昆明好好休整。人员减员众多,武器残缺不全。我们要重整旗鼓,充分准备,蓄势待发。

休整,等待,出征无期。真是“抚髀肉,壮心犹昔!”但我杀敌使命是定定要彻底完成的,我向往铁与火的交迸,我渴望着重返战场最前线。


在印缅前线的奚家华先生

四,出师印度

01.飞越驼峰航线

中缅印战区司令史迪威将军说过:“我要说,我们挨了一顿狠揍。我们从缅甸逃出来,这是个奇耻大辱。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出原因,然后打回去,雪耻反攻,收复缅甸。”

美、英都把自己的主要兵力用在其他战场,谁也不愿意抽调兵力收复缅甸。这样,就只有靠中国出兵。在滇缅公路已被切断的情况下,在印度训练一支中国军队,物资装备的供应要比在国内方便多了,这就是设在印度的中国军队训练基地的由来。

一九四二年冬,重炮兵第二旅补充团一批干部,途经昆明,开赴印度受训,准备反攻缅甸。我离开了第五军炮兵团,加入重炮二旅补充团,随团赴印度。同行的还有军校同学傅嗣温。

在昆明巫家坝飞机场,我们搭乘美国运输机,要飞越驼峰航线去印度。

这条驼峰航线是美国陈纳德将军领衔开辟的一条空中生命线,在这条空中大动脉上,牺牲了无数的飞行员,据说不用导航系统,只要循着飞机残骸碎片折射的反光,飞机就可沿线飞抵目的地。

在高空冰冷的运输机舱里坐着三四十个年轻军官,大家神态凛然,默默无语。

这时的中国抗战,已经进入到非常关键的时期,真正是一寸江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阿!

三个月的休整,我已基本恢复了健康。现在精神抖擞,我要重返缅甸,为国为家,灭寇歼敌。

滇池、西山,转瞬即逝。

飞机飞过横断山脉,穿行在喜马拉雅山脉峻峭的驼峰间。我看到机翼上厚厚的白雪,下边峰峦起伏,银装素裹,尉为壮观。祖国,我又要暂别你,为的是能长久的依偎在你怀里;父母亲,我又要出征,为的是千千万万的儿子可以朝夕陪伴父母亲。是的,前程又有多少艰险,我不知道,但我又一次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保家卫国,追随已经献身的战友,我无所畏惧。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飞机大约飞了三个多钟点,机身不断下降,热浪袭人。原来已飞越了喜马拉雅山脉,进入印度东北的阿萨姆邦。

飞机在布拉马普特拉河上游的一个小地方度姆度拉降落。

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处处是竹林和红茶种植园。时值隆冬,刚才在飞机上我们还冻得瑟瑟发抖,而这里俨然是夏令燥热的天气了。

02.驻训兰姆伽

坐火车去蓝姆伽训练中心,沿途看见恒河边上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都在朝阳下沐浴礼拜。

蓝姆迦是印度比尔哈邦的一个小城,原有一个英军关押意大利战俘的战俘营,史迪威将军把它改作成驻印军训练基地。

此基地已驻有去年在缅甸作战失败后撤至印度的我军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还有各种训练班,包括炮兵干部训练班,教官全是美国军官。我团干部全部编入炮兵干部训练班,由原副团长王作宾中校担任班长。

这些驻印中国军队全部换上美英军装,在二十平方英里的基地内,开始了既新鲜又残酷的训练。

每天出操,打野外,实战化训练,光是骑马训练就要五六小时,常常下马后两腿已无法直立。

印度天气此时酷热,中午时在营房里常紧闭门窗,室内开着电扇,尚汗流不止。现在每天驰骋在烈日之下,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几同印人。

营房区有不少男女印度人,专司打扫道路,清洗厕所等“贱役”。男的下身只有一块丁字形的白布头,全身赤裸,皮肤棕黑,油光闪亮。女的身披一块白色“沙丽”,眉心点有一颗红痣,一律赤足。每天只挣几个安那度日。印度人好饮牛奶红茶,一个安那一杯,一天的收入只够买几杯茶水,这些苦力的生活,困难可知。

我想,他(她)们就是所谓的“贱民”吧。婆罗门的种姓制度根深蒂固,过去为奴隶主阶级服务,现在为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服务,是很难废除的。我和同僚们还参观过附近一个土邦的王宫,富丽堂皇,壁垒森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姆伽训练中心的装备和训练由美国提供,营房、伙食和军饷则由英国供应。中国军队校官每月津贴110个卢比(Rupees),尉官55卢比。(一个卢比等于16个安那)。伙食主食是大米,副食经常是牛肉炖卷心菜,加上很重的黄油。虽然不坏,但是天天如此,不免令人腻烦。

印度老百姓一般也吃大米,但很少有菜,只有咖喱粉。吃饭时把饭从锅里盛出来,用凉水泡了,滤干,倒在一个盘子里,洒上咖哩粉,用右手拌匀了,捏成一个团,抛进嘴里。然后从罐子里喝一口凉水。吃完了饭,用罐子里的剩水淋洗一下右手和饭盆。据说,他们的左手是专干脏活的,是“不洁”的,不可与人接触。

蓝姆伽的伙食虽然令人厌烦,可是比起战场上的供应来,还是令人羡慕的。一九四二年缅甸战役中,吃的是英国给养。一包粗饼干,另外有一点白糖与红茶当饮料。

后来在一九四四年密支那战役中吃的是美国给养,比英国给养要强得多了。一只像红砖那样大小的纸盒,盒子里装有饼干,一小罐头火腿蛋干酪,一小包咖啡或柠檬精,几小块方糖,一块水果糕,六支香烟,十根火柴,另加一小包手纸。纸盒外部全都涂上蜡,既可防潮,又可以用该纸盒烧开一杯水冲咖啡,正好够一顿。又有手纸,又有香烟,设计得挺周到。但是,偶尔吃吃倒很新鲜,天天如此,顿顿如此,就不胜其烦了,令人对大米饭和卤萝卜干思念不已。

03.赛马争锋

蓝姆迦以北约八十英里,是迦雅古城,据说是当年释迦牟尼成佛的圣地。

在艰苦的训练空档,因我略通英语,乘假日,王副团长约我同游该圣地。我们驾驶吉普车北行数小时即达。我们游览了佛寺,在释迦牟尼成佛时坐过的那棵菩提树下也坐了一会,并摘取了几张菩提树叶作为纪念。

记得王副团长又约我利用短暂的休假同游加尔各答。该市地处恒河三角洲,为印度第一大城市。我们下榻在一家大饭店Grand Hotel内,那里住得都是英国休假军人,很少普通旅客。

我们游览市容,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比上海还热闹。很多的流浪汉,正如印度影片《流浪者》中描写的那样。街上常有“神牛”(放生的牛)到处游荡,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它要是躺在街道中间,所有来往汽车、电车只得停车待命,谁也不敢去惊动它。“神牛”饿了,公园草地,水果摊头,任意光顾,店主人不但不驱赶,还引以为荣。这也就是印度婆罗门文化的遗存吧。

在饭店里我们结识了一位英国陆军中尉,身高马大,他刚从前方下来,到此度假。他约我们同去跑马场赛马。我们黄种人的普遍身高与白种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我虽然近一米八,与他相较,仍身形瘦弱。但我爽快的答应了他的挑战,一路上盘算着战术骑术,再三叮嘱自己,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不能给中国军人丢脸。

到了跑马场,每人租了一匹马,并肩站立在起点上。我全神贯注,热血上涌,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技术要领。一声令下,三骑齐发。不到一圈我已超过英国中尉一大段。几圈下来到达终点时,毫无悬念的我得“金牌”,英国中尉得“银牌”,王副团长年纪大了,得“铜牌”。掌声,欢呼声,为中国军人响起。军校里学的骑术,想不到在这儿又实战了一回。

半年过去,训练班结束。由王作宾推荐,我和傅嗣温同时调到二十二师。傅留师部当参谋,我调到炮兵第二营第三连任中尉。

二十二师炮兵营为山炮兵,所有乘载骡马俱澳大利亚产,高大健壮。我的乘骑名叫“腊克斯”,马背与我眉齐,身形高大挺拔,鬃毛油光闪亮,在今后的日子里,它要与我并肩战斗,共赴战场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奚家华(1914-2002)生于上海。战前在上海教书,抗战爆发后,国难家仇,他弃笔从戎投考黄埔军校,之后辞去黄埔教官之职,参加中国远征军,奔赴印缅与日军作战,意在保住滇缅公路这条中国抗战大动脉的源头。他两次穿越生命禁区—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野人山。他飞越驼峰航线,赴印度蓝姆伽军事基地接受魔鬼式训练。他在闻名中外、改变战局的密支那战役中的关键作用,使他与盟军司令史迪威将军结下个人友谊。日本战败后,他作为炮兵代表飞赴南京受降。他独特传奇而又九死一生的抗战经历,却在文革中受到严重冲击。拨乱反正后,奚家华先生重返校园,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桃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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