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敘: 2022 — 清明
清明前一天是寒食節,傳說與晉國公有關。
在故鄉,我童年的清明節和寒食節通常是合二為一了,一方面那時候的父母沒有清明假期,另外一方面我在學校的清明節有掃墓祭奠活動,自帶盒飯冷食,也就寒食節了。
學校掃墓在於緬懷先烈祈願和平,學生們都按班級列隊前往,由儀仗隊領頭,我做過儀仗隊的旗手、大鼓手、小鼓手、號手等等的第一手;也不知是這第一手學校是當我小白鼠試驗,做得好能成為別人的參照物?還是因為這是給予全校第一名的優待?對於新鮮事物報以好奇心的我都試過了,甚是好玩,尤其小個子的我,背著比我大很多的大鼓,是我敲了鼓還是大鼓壓墜了我?回想起來場面有些搞笑。多年以後在非洲玩過幾次手鼓,當地人好奇我學過?鼓點掐得準,其實是任憑童年記憶裡的手感發揮罷了。
清明前後一周都是人們掃墓的日子,很多家庭會選在週末,容易聚齊大家族。高中時有個男學長某年的清明節,週五放學冒匆匆跑到我家和我媽媽說,他想邀請我加入他家週末清明聚餐,被我媽媽禮貌的拒絕了。清明的圍爐聚餐都是掃墓後一大家子在一起聚會,很少會有外人參與,畢竟各家的祖宗哪有外人去拜的道理。只有戀愛中的情侶,想要獲得長輩認可,帶回去掃墓和聚餐是不錯的時機。媽媽覺得貌似男學長與我有故事。
我放學回家被媽媽找來嚴肅地討論,懷疑我早戀,然而我確實沒有正式見過學長,也許在學校不經意的轉角曾經擦肩而過?他是誰?哪個班?我一概不知,也說不上來,那時候“早戀”可是家長和老師眼裡的怪獸,必須是預防+扼殺,幸好媽媽很民主,沒有把我“一棍子打死”。我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頂帽子,反而很想知道他是誰?
畢業後同學聚會才知道,男學長是我同班女生的哥哥,他認知的我只是從他妹妹口中的點點滴滴累積,以及站在樓上走廊遠眺“圍觀”,就像一些女生會不經意走過球場,眼角的餘光掃過中意的男生一樣,少男少女的情竇初開,沒有真正的遇見也就沒有正式的結束。男學長在那一年夏季就畢業了,難怪我無法找著一個消失在校園裡的人,同學聚會也算解決了我的無頭公案,終於知道他是誰,至於後續,流浪地球的我與他從未交集過,只有每年的生日,我的同班女生會發來生日問候,幾十年過去了,是男學長還記得我?還是同班女生記得我?已經不重要了,內心是欣慰的,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裡過得很好。
我爺爺奶奶是衣冠冢,動蕩的年代,他們的原墓地已經不復存在。爸爸是長子,自然是每年清明的召集人,大家族聚在一起,每年在我家院子裡辦桌5-6桌,幸好房子有前後二個大院子,才能容納這麼多人。小孩子是沒上桌機會的,在院裡的石條凳子邊端著碗筷嬉笑著也吃的特香。那時候物資缺乏,能吃上烤鴨的機會很少,媽媽都會提前幾周預定,還要招呼著各種採購,有時候不得不找找關係才能買到菜,還有遠道而來的家人,操心這吃住行程很辛苦。不像現在,隨時可以選家不錯的餐廳,預訂個雅座包間,只管坐下來美美的滿足口腹之慾。
年前大表姐說,這些年,掃墓都她代勞了,我很是慚愧。疫情前,住在地球村的我們這一輩,從各個大洋彼岸回去也只能2-3年湊一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奔波與勞碌,曾經少年的我們,現在也是被別人尊稱的長輩了,那些被提起的長輩的長輩,只存在於我們這一輩人的記憶,我們的下一輩會是什麼樣呢?也許,清明只是他們網路世界裡的節氣和日曆,也許他們只會在很多年以後的某天,回到故里宗祠感慨著,從我文字裡找到那些很久遠很久遠的故事。
明天就是清明了,今天的倫敦細雨綿綿,老祖宗的節氣在東西方的經緯度上一樣的靈驗,時候到了就下雨了,也意味著真正的暖春的到來。
為清明獻上一首詩:
年年清明小兒歡
鮮花茶點祭先烈
唯有高堂悲獨酌
故思前章後來人
作者:YILIN 隨筆2022年4月4日
作者簡介,YILIN出生在中緬邊境,早年獲法學和經濟學雙碩士。在台灣和英國生活和工作多年,長期涉足於國際公益、外交、法律領域,派駐過非洲、美洲、亞洲多個地區。隨志願者服務多次入滇尋找遠征軍歷史,對雲南有著深厚的家鄉情感。目前定居倫敦,從事移民法、大中小學留學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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